手机里是陆玉言翻墙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动作矫捷，肆意潇洒。

陆玉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声音放得无比轻，刻意带着缱绻：“要告状吗？我亲爱的玉书弟弟。”

声音为什么也比自己好听？？？

他一开口，陆玉书又理所当然地恨上了他的声音。

带着恨意地摁灭手机，陆玉书勾起他那副善解人意的笑，假装不知道这张照片该怎么的样子。

他的嗓音多了些威胁：“哥哥，你怎么能逃课呢？你应该知道，妈妈讨厌学习不好的孩子，你说这张照片要是被妈妈看到……”他说到这里停住，温和的笑瞬间消失。

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娇纵模样：“你说妈妈看到，会不会用皮带打你呢？”

陆玉言掀起眼皮，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又突然咽了下去。

下一秒，他缩了缩肩膀，腰背也弯了下去。竟又变成了以往的那副模样。

“不……你要告诉妈妈……”陆玉言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但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完全就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陆玉书看到他这副样子突然就畅快了。

他恶狠狠地抓住陆玉言的头发，逼迫他和自己对视，然后道：“不想让我告诉妈妈你就跪下来和我道歉，不然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的声音恶劣无比，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清甜。

啊，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我亲爱的弟弟。

在心底笑了笑，就在陆玉言打算接着演下去的时候，季舟也却突然从陆玉书的背后出现了。

“啊——真累。”陆玉言疲惫地闭上眼睛，嘴角勾着笑：“看到了吧，他口中都欺负，就是我被拉着头发，被恐吓着跪着道歉啊。”

陆玉言拖长声音，复而睁开眼睛，眸中含笑：“季舟也，现在你还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吗？”

他说出季舟也名字那一刻，陆玉书就僵硬住了，连着扯着陆玉言头发的手也松了下来。

在陆玉言似笑非笑的眼神里，陆玉书猛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脸不可思议的季舟也。

陆玉书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两下，然后咬着牙看向往朝着季舟也那边走过去的陆玉言，声音尖锐又刺耳：“你刚刚是在装给他看！你是不是在装给他看！”

陆玉言停下脚步，将头歪着，然后微微偏移，眼眸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他动了动唇，口型是：

你猜啊。

陆玉书读懂了他的口型，直接气得快要站不稳，就连眼前都是一片又一片的黑。

季舟也看着陆玉书那张不断扭曲的脸，就知道了，原来自己喜欢的，真的只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他真的误会了陆玉言很久。

陆玉言走到季舟也身旁，和他直接擦身而过。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好疼啊。”

“季舟也。”

季舟也猛然转头想去看他，但他已然走远。

留下的只有他和陆玉书。

刚刚的那声疼像是错觉。

陆玉言走后，陆玉书的脸庞就已经不再扭曲，而是带着焦急，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润。

他抓着季舟也的袖子，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一个解释。

但季舟也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陆玉言在喊疼。

对啊。

他被扯着头发，怎么可能不疼。

他被人威胁着下跪怎么可能不疼。

他被人误会这么久欺负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疼！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为什么要扯他头发？为什么要他跪下来跟你道歉？为什么骗我说是他在欺负你！为什么！”季舟也机械性的重复这些话。

一双眼渐渐染上猩红。

为了自己被骗这么久，也为了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欺负了陆玉言这么久。

他狠狠掐上陆玉书的脖子，把他掐的面目狰狞。

“你TMD骗老子！你敢骗老子！你把刀递给老子，让老子去杀人是不是！”他崩溃地叫着，嘶吼声里混着陆玉书凄厉的哭喊。

听上去骇人无比。

他如今煞气翻涌，恶鬼一样想要把陆玉书扼杀在这里。

陆玉书已经被他掐到翻白眼。

就在陆玉书快被他失去理智掐死的时候，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手背。

透入骨骼的冷让季舟也的神智微微恢复。

是去而复返的陆玉言。

季舟也看到他后，那双掐人的手就瞬间失了力气。

那双带着凉意的手被他反手握住，季舟也的双眼含泪，一眨就是一连串泪珠。

他被真相打击到，整个人都崩溃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季舟也拉着陆玉言的手慢慢跪在地上，声音嘶哑：“陆玉言，对不起。”

他的话翻来覆去就只有对不起。陆玉言弯下腰，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然后伸出手帮他擦去了眼泪。

“季舟也。”他的声音带着蛊惑，隐藏虚假情意：“以后，还会喜欢陆玉书吗？”

季舟也哭着摇头，抓着他的衣袖，思绪早已经混沌，“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陆玉书在旁边捂着脖子咳嗽，双眸瞪大，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陆玉言像什么邪教教主，而季舟也则是他的信徒。

信徒将教主视为神明，为了他，甘愿臣服跪拜。

“疯子……疯子！”陆玉书放下捂着脖子的手，扯着喉咙尖叫：“季舟也！你清醒一点！他在蛊惑你！你TMD清醒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能不喜欢我！你怎么能不喜欢我！”

陆玉书声音破碎难听，他的喉咙似乎被季舟也掐的有些伤了。

说话都带着滚烫的疼。

但是这些疼让陆玉书有些疯狂，他的手指扣着地面，不一会儿就被磨得破损出血。

这点血很快就被泥土吸收殆尽，成为了供给给大地的养料。

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痴痴狂狂，一双眼睛里是惊人的病态。

“你怎么能不喜欢我！”

陆玉书边哭边笑，似乎陷入了魔障，“你们都应该听我的话！你们都应该喜欢我！我才是你们应该捧在手心宠的人！他陆玉言算什么！”

陆玉言看着陆玉书的疯态，勾唇笑了笑。

缠绕纱布的手捧上了自己的脸，他故作苦恼，好看的眉也微微蹙起，嗓音里带着委屈，“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季舟也连忙点头，原本已经有些清明的眼再次变为浑浊：“我之前只是对他有些好感，他虽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已经为了他做了错事，算是还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他。”

陆玉言这才松开眉心，对他笑了。

他斜睨着视线看向逐渐崩溃的陆玉书，殷红的唇微张，“听到了吗？他说，他不喜欢你了。”

陆玉书被反复鞭尸，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像被电了一样。

完全疯癫了。

两个人的精神状态一个赛一个的令人担忧。

陆玉言看着他们两个，打了个哈欠。

他懒散地蹲下去，和跪在地上的季舟也对视，问他：“那你现在喜欢谁？”

季舟也混沌的眼眸里带着痛苦和溃散。

他的嘴巴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却能被轻易捕捉到口型。

几乎是他闭起嘴的一瞬间，陆玉言便蹲在了他面前。

也同样用口型和他说了两句话。

拒绝和讥讽从嘴巴里无声流露。

季舟也恍惚一阵，竟直直愣住。

“舟也！季舟也！”

直到耳边传来许燃久的声音，季舟也才突然一个激灵，从诡异的混沌中醒来了。

他的眼睛里带着迷蒙，似乎还未睡醒，仍在梦中。

许燃久又推了他一下，声音很大：“喂，你怎么了？回班级就这副鬼样子，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吗？”

季舟也捂着头，然后摇了摇脑袋。

声音带着哑还带着疼，像是唱了几百首歌一样，“不知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去找陆玉言的。

于是他又开始环顾四周。

许燃久见他刚清醒又开始四处张望，嘴上没个把门的，又开始胡言乱语：“哥们，你老婆丢了？看来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