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浠抬着头,和站在门口的陆玉言遥遥相望。
许燃久感觉到了自己正在锃光瓦亮的冒着光。他尴尬地拎着垃圾道:“你们聊,我去丢垃圾。一会儿别忘了去赛车场。”
说完他便马不停蹄的从后门跑了出去,生怕自己留下来会别人的碍事儿。
许燃久走后,周承浠就把扫把归回了原位。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陆玉言走向自己。
先被纳入眼眸的是陆玉言那双漂亮的眼睛。
雾蒙蒙的灰缠绕着神秘的黑,像是不断旋绕的星云,吸引着别人的视线。只消一眼,便得以沉沦。
再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嘴唇。
每一处都被打造的完美无缺。
缠着纱布的手也带着脆弱的美,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指骨分明,手背上青筋肉眼可见。
腕骨凸出,手腕纤细。
尽善尽美。
在不断打量和热切的目光下,陆玉言轻轻地笑了笑。这抹笑并不带任何情感,甚至有些疏离。但周承浠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神恍惚了一下。
距离拉近,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
他走到周承浠了身边,头微微歪着,双手环胸。
“怎么,见到救命恩人就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他开口,声音比昨晚的清晰,带着一丝调侃。
周承浠迟缓的眨了眨眼睛,看了陆玉言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有些紧张和结巴,“谢……谢谢。”
将来能舌战群儒的律师,如今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却连一句完整的谢谢都说不清楚。
像刚学会说话一样。
陆玉言似乎很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笑容中的冷淡都散了些,重添了点纯良。
“周承浠,昨晚我救你的时候,你没把我当成陆玉书吧?”
他的问题让周承浠的大脑快速运转。
周承浠抿着唇,那双掩藏在镜片后的眼眸深邃,里面全是否认。
肩膀宽阔的人站得很直从背后看,几乎要看不到陆玉言的影子。
片刻后,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满满的都是真心实意:“我没有把你看成他。你……比他厉害很多,能一个人对付一群人。”
听了他的话,陆玉言笑了。
烟灰色的眸子浮动水光,沾湿了一片缭绕的薄雾,让它多了些真情实意。
“是嘛?”
他眨动眼眸,长睫像是黑色的蝶羽,划过周承浠的眼底。
周承浠连忙点头,和他对视着。
眼神和表情哪一个都在肯定自己的回答。
但烟灰色的眼眸含着打量和怀疑,好像不怎么相信黑眸主人的话。
周承浠垂在腿两侧的手微微捏紧,表情有些落寞,呢喃着:“你不相信我嘛?”
陆玉言不相信他的话。
这一想法让周承浠的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焦躁之情。
他低下头,放低自己的姿态。
沉稳不再,语气略急。
“我没有骗你,相信我……”
“我发誓。”
“所以,可以相信了吗?”
【亲爱的审核,这里是在对救命恩人发誓,不是在搞暧昧,没亲没摸的,再说他们两个是在搞暧昧就不礼貌了。】
竖起的手指要指天,却被屋檐拦住。
这样的誓言,又有何用。
陆玉言笑着,视线从他的指尖划过,没有说话。
对他的誓言视若无睹。
周承浠发誓的手指被无形的否定压下,关节弯起,语气苦涩,“我被你救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不相熟的队友或者可以更加熟悉的同伴,都可以。”
这句话倒是让陆玉言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周承浠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要和他站在一起对付陆玉书。
这简直太快了,还以为需要点时间呢。
周承浠见他突然放空,语气更急了。
开始不断重复着,相信我,好不好。
这六个字。
搞得陆玉言都有些烦了。
他微蹙眉心,稍稍后退了两步。
周承浠眼睛里的情绪杂乱,他看不懂也不想懂。
他对这种事情一向不太敏感。
前世虽然被季舟也哄骗谈了恋爱,但其实连手都没牵过。
他甚至连亲吻都得在网上找教程才能大致的学会一点。
而且,他似乎对那些同龄男生喜欢看的东西不感兴趣。
简直就是……
上辈子为爱痴狂,这辈子再起不能。
直接成性冷淡了。
陆玉言微敛眼帘,开口,“站好,不要再弯着腰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没错,但我没想让你卑躬屈膝对着我。”
他好声好气对着周承浠说。
可周承浠却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到的答案,直接失了理智,还想着继续念叨那几个字。
陆玉言被他不依不饶的精神惹恼,怒道:“想让我相信你就站好,我可不想相信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人!”
他生气了。
周承浠看着陆玉言,嘴唇轻动,喉咙却被黏住。
……
要说些什么呢?
脑子好乱。
为什么会这样?
奇怪,他要说什么来着?
怎么一看到面前的人就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蝴蝶的磷粉真的有毒吗?
麻木人的心智,侵蚀人的大脑。
……
蝴蝶要怎么关起来?
罐子里或者密不透风的黄金笼。
可以吗?
想把蝴蝶关起来……
关在只能被自己看看到的地方。
心中恶念翻滚。阴暗心思如同海水般不断朝着内心奔腾。
周承浠咬破舌尖,微微垂下视线,然后稍稍退离陆玉言的面前。
声音喑哑低沉:“站直了。”
见他终于站好,陆玉言这才松开蹙起的眉心。
结果就被骗了。
身材颀长的人突然走到他的面前,又将腰弯下,声音从脸庞滑落到耳旁,复而离开,“其实……”
其实什么?
他没有说完。
因为陆玉言不动声色向后跨了一步。
“陆玉言,别后退了,我不动了。”
周承浠连忙出口阻止他。
陆玉言冷着脸,“狗改不了吃屎。”
他骂人一点不收敛,远离周承浠后边懒散地靠在旁边的桌子上。
“周承浠,即使做同伴,也该有安全距离。”
他开口,语气淡然。
周承浠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心神全都放在了同伴的那个词上。
同伴就是可以并肩而行的人。
也是可以更进一步的人。
多美妙的词。
开心。
周承浠将腰背挺直,几乎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我知道了。”
“但是,做同伴之前,可不可以要一个证明?”
他垂下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陆玉言轻抬下颌,“什么证明?”
噬臂为盟可以吗?
周承浠在心底回答他。
墨色的眼眸被镜片挡住,视线经过切割分散,落到了可以给予证明的地方。
“想不出来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的思考时间过长,陆玉言并没有耐心等他。
倚靠在桌子上的身体站直,步子即将迈开。
证明的方式接踵而至。
“砰!”
脸颊被重击,周承浠捂着脸,看着摔落的眼镜。
眼镜质量好,摔在地上也未见损坏。
“周承浠!”陆玉言咬着牙叫他。
周承浠轻声应他:“嗯?”
装的就是一个无辜。
陆玉言被他这副样子气到,差点维持不住继续动手。
受不了了。
真想把他杀了。
他抬脚,想要直接把周承浠踹飞,却被察觉到。
周承浠躲开了。
陆玉言见他躲开,脸色不怎么好看。
自他周围升起的低气压能把人吞噬。
周承浠沉默着捡起眼镜,然后开口道,“抱歉,我只是想要个能证明我们是同伴的证明。”
就是证明的方式有些血腥。
陆玉言听了他的道歉嗤笑,“你把我当牲口吗?玩歃血为盟?”
牲口?
什么牲口?
躲在后门口偷看的许燃久脑子里冒出了一堆问号。
但他很快就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继而继续腹诽周承浠。
他没想到自己的兄弟居然这么牛波一。
被打了也一声不吭。
那一拳看着蛮重的。
要是打的是他,估计没个八百万起不来
他在心里直呼周承浠英勇无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愣的状态。
呆愣状态下的许燃久没有注意到班级里已经消失了一个人,直到被人用脚尖踢了两下,他才回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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