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秦明阳无数次怀疑自己被抱错了。
因为他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当人父母的，为了独处大冬天把自家的宝贝小儿子赶出家门，还一赶就赶好几天。
呸，恋爱脑。
不过，今天，他不用人喊，自己早早就起来，完全没有前几天的不情愿和拖沓。
积极收拾打扮，穿着秦大哥带回来的崭新军绿色军装，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腰板挺得直邦邦的，整个人精气神提高了一大截。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他结婚呢！
一想到今天就能收到入伍通知书，他高兴得在原地蹦了好几个圈。
天刚蒙蒙亮，他就出门了。
秦家的其他人和往常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去了。
秦爸披着外衣到门口溜达一圈，回头问周主任：“人走了。”
他说的是秦明阳，这小子鸡贼的很。
其他人上班上学有时间限制，离开就不会返回来，但他偏不。
这小子很敏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几次折回来打探他们在做什么，跟打游击似的。
他真是欣慰又气恼；欣慰他机警观察力强，这样他从战场活下来的机会就提高了；气恼他时不时返回来，害他一直提心吊胆。
好几次差点撞上，幸好他机警，当机立断跪在搓衣板上，佯装听周主任训导，那小子怕被连累，立即转身跑了。
周主任从房间拎出一个暖水壶，倒在盆里，“你先洗脸，然后想办法弄点肉和酒来，那人差不多也要过来了。”
秦爸点头，一边洗脸一边抱怨道：“怎么闺女搞吃的那么容易，我就那么难呢？”
如果秦明暖知道他的想法，铁定丢他一个大无语，就凭他这一身正气，黑.市里谁敢沾边？
周主任白了他一眼，“简单？哪里简单？你会为了几个鸡蛋、几只鸡，到几十里外的乡下去？”
秦明暖当初为了空间的东西合理化，经常跑到郊外乡下去，拿一些他们用不上而乡下紧缺的票券、物品和他们换物资。
后来，她和那些人熟了，他们送东西进城会先来找她，问她需不需要，因为和她交易能省事又安全。
秦明暖为了向周主任他们证明确实和郊区的人交易，好几次让郊区的人把东西直接送到秦家，周主任都付款了不少次。
后来秦明暖适当拿出一些东西改善生活，秦家人也不问，都觉得吃现成的没资格说话。
“你愿意把自己画得不像人样？”
秦爸回想了一下闺女勇闯黑.市那副妆容，大红唇、粗眉毛，白的跟鬼一样的脸...恐怕鬼见了都要让她三分。
要是闺女真长这样，午夜梦回他真要找老祖宗唠嗑，看看老秦家到底是哪一代闯入不法基因了。
周主任拢了拢头发，扎紧，催促他，“抓紧时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待会人来了东西没准备好，又要闹幺蛾子。”
“唉！”秦爸叹了口气，拧干帕子，顺手倒了水，一想到待会儿要去黑.市淘东西，他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越是这样，他就越佩服他闺女，在黑.市如鱼得水，是个人才啊！
那她浑身散发的废物气息是怎么回事？有难言之隐？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出来。
听他这话，周主任怒了，“我看她就是懒，一身的懒骨！！！”
“人家是206根，她是210根，多余四根是你们爷四个友情赠送的。”
只要有他们爷四个在身边、只要他们有空，秦明暖上下学、出门在外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
秦明阳学会骑自行车以后就成了姐姐的专人司机。
可以这么说，但凡有爷四个在的地方，秦明暖多喘口气他们都怀疑她是不是累着了。
她怕冷想要暖水袋，秦二哥一有时间就给她研究捣鼓，秦爸屁颠屁颠给她联系橡胶厂的战友加班加点做出来；
她想在院子里种菜，几人一有空就推着小推车去外面一车一车给她把土拉回来，把地翻了，还贴心的备上各类种子...
诸如此类，她都不想提。
周主任气得咬牙切齿，“早晚我要把她的懒骨全部剃掉。”
秦爸不依，梗着脖子大声吆喝，“闺女就应该富养。”
“再说了，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一辈子这样我也养得起。”
周主任手指大门，“你闭嘴，赶紧走！”
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想揍人。
她话还没说完，秦爸‘嗖’一声，一米八几的一大坨，瞬间消失不见。
周主任：......
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拖后腿的人存在，秦明暖身上的臭毛病一直改不过来。
.
这边，秦明阳喜滋滋拿着入伍通知往家里赶，脑子里已经有家人知道这个好消息后为他欢呼雀跃的画面了。
到家门口，听到里面有情况，透过门缝朝里望去，家里似乎来客人了。
客人竟然是孙大富？！
以前跟在他们后面的小跟班，边缘人物。
后来听说他巴结上大人物，在知青办谋了一个职位，现在来他家干什么？他家没有要下乡的人啊！
他们家适合下乡的是他和秦小暖。
不过他已经接到入伍通知，算半个军人；秦小暖还在上学，有合理的留城理由。
他爸已经在厂里给她留了工作，而且是正式工，等她毕业就办理入职。
他提前参军入伍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他们姐弟两时间错开，以后秦小暖上班造成的影响比较小。
他可是仔仔细细研究过政策的。他觉得下乡和他们家没关系。
起码他以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是他天真了。
看到平时有点小洁癖、最讨厌烟味的周主任，任由孙大富随地吐痰还面不改色，面对烟雾缭绕的客厅，依旧笑脸相迎。
最宝贝自己烟酒的老爸，珍藏许久的名烟名酒被孙大富跟玩似得浪费一半，依旧微笑着应和他吹颂自己的光辉事迹；
平时都是别人给他点烟的秦厂长僵硬的给人点烟...
秦明阳抽回目光，眼眶都红了，颓然靠在墙上。
难怪，难怪他们找各种理由要把他赶出家门，甚至不惜演戏。
他拿出入伍通知书，盯着上面的字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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