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会花我钱了。
可,她也不会摸着我的头发怜爱地叫我宝宝了。
她也不要我了,她把我归还于人海,自己逃跑了。
她真是个精明的妈妈,知道我还没当够她女儿,匆匆跑了还吊着我,让我只能下辈子再去当她女儿。
从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她从来单刀直入又狠又绝。
她是个强势的单亲妈妈,一个人打几份工还能把我照顾得妥妥帖帖。无论刮风下雨,她接送我从不缺席和迟到。
无论赚钱多辛苦,她从来不吝啬给我买任何东西。她说:“别人有的我宝宝也要有。我这个超人妈妈是可以变出我宝宝要的一切的。”
中学时因为被追求的人堵在了楼下,小区里就飞出了流言蜚语。大体不过是我没有父亲管教,所以不学好,年纪轻轻勾三搭四。
我其实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但我很怕会被妈妈听见,我不知道暴躁的她会怎么收拾我。她从来没有收拾过我。
可妈妈回来后,二话不说冲进房间拿出她卖菜用的大喇叭,冲到楼下就对着整栋楼破口大骂:
“哪个杀千刀的造我女儿谣。有本事嚼舌头,就拿出点本事站出来,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嫉妒我女儿品学兼优有人追是吧,老脸丑的没人看就造小孩儿谣找存在感是吧,老娘不惯着你,撕烂你狗嘴。”
“我女儿没爸爸又怎么样?老娘就看不得在男人跟前委屈求全低三下四的那个贱样子,就是老娘不要那些没本事的臭男人的,你们这些脑残有什么意见?有意见就到我跟前来唠。”
“老不死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再敢欺负我女儿,小心门口被泼大粪。”
骂累了,她回家抱着我又哭了:
“对不起啊宝宝,妈妈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我的宝宝才不是那些狗嘴里说出来的那样,妈妈的宝宝妈妈最知道。”
你看,她从来都是那么相信我,从来都是不由分说地袒护我,从来都是把所有的温柔和爱护都放在了我身上。
我甚至想,她要知道宋时庾背叛了我,她定不会饶了他的,少不得要给他两个大耳巴子。说不定会拎上扫把,把磨人精唐欣欣从我的新房里扫出去。
她说我要什么她都可以变出来。我现在只要她,要她帮我主持公道,要她陪我走过悲伤,要她···要她在身边就好,可她却不肯给我变了。
她这个骗子妈妈。
那碗汤圆砸了一地,她最终没有吃到。就像我的回报,她一样没有享受到。
我哭得昏天暗地,到最后,呼吸都在痛了。
等妈妈被安排进了殡仪馆,我才强撑精神给所有亲友做了通知。
除了,宋时庾。
但他还是来了,和阿清和其他哥们儿一起。
我和表舅舅的儿子一起站在冰棺一侧,戴着漆黑的臂沙,给来见妈妈最后一面的亲友一一鞠躬。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机械地麻木地见人就鞠躬。
目光空洞,脑子也空洞。
恍恍惚惚好大一群人走了过来,我连忙鞠躬。却听到熟悉又陌生的一声:
“幻幻……”
雾蒙蒙的眼睛终于聚了焦。是宋时庾啊,阿清和其他朋友也在啊。
阿清哭得双眼红肿,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宋时庾可能来得匆忙,衣衫凌乱,慌张中又带着些惊诧和内疚。
其实,大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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