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痛抬头,看见方子然愤怒到变形的脸。
「宋琳琅,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我无语地推开方子然:
「方公子说的什么话?」
我将腮边一缕碎发撩到耳后。
「我一个教坊司的舞妓,你让我有什么羞耻心?」
方子然的怒气我不是很理解,毕竟我们幼时的情分早就被残酷的现实打得支离破碎。
他满脸失望地看着我:
「落得这步田地,你还不知认命,还想着去宫里攀龙附凤?」
「你如今只是个官妓 ! 真以为进宫就能当娘娘?」
我好笑地回望方子然,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方公子是说,我这种贱籍女子,就应该本本分分烂在泥潭里,不要想着再爬出来晒太阳?」
方子然面色冰冷地看着我,下巴微昂,竟然微微点头:
「你祖父犯下的罪孽百死莫赎,你活着一日便当为他赎罪一日。」
我扬起眉,甜甜微笑:
「方公子有心管的宽,不如好好读书科举,也好名正言顺进大理寺或者刑部效力,不要整天盯着我一个小小舞妓,格局要打开。」
我这话戳了方子然肺管子。
这五年来,不知是家中剧变所累,还是心思不在读书,曾被我祖父称赞有悟性的方子然,至今也只是个秀才。
方子然羞愤不已,他还想再说什么,侍卫已经将他拦在门外,厚重的王府大门隔开了我和他。
既然要进宫侍寝,少不了沐浴焚香,用最昂贵的香膏抹了浑身肌肤。
肖怀瑾在院中对月抚琴,我再一次向他跪拜。
「毕其功于一役,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去吧。」
翌日,宫中太监接我入宫。
尚宫嬷嬷检查我全身,确认身无利器,最后她的眼神不满地落在我那副满是碎钻的手套上。
「手套也脱了,满宫里头就没一个人戴手套的!」
我依言将手套脱下,嬷嬷惊惧地站起身。
「你这手!」
我淡淡道:
「嬷嬷,还是让小女戴上手套吧。」
最终来到新帝寝殿的我,手上依然戴着那丝质手套。
入夜之后,肖怀瑜终于踏入了寝殿。
我的手套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又不是来献舞的,还戴着手套作甚?」
我低声道:
「疤痕丑陋,唯恐碍了陛下的眼。」
肖怀瑜反而来了兴致,他拉住我的手腕,将手套一把扯下。
我原本不沾一滴阳春水,细腻如羊脂的双手,此刻布满了虬结的细碎疤痕,衬着我洁白的衣裙,尤其触目惊心。
肖怀瑜却越看越高兴,手指抚着我手上的不堪痕迹,最后轻笑出声。
「宋首辅的掌上明珠,竟成了这样残破之身。」
他眼底暗涌着疯狂之色。
「既然你来了,便该让她见见你。」
我呼吸一滞,又故作不懂看向肖怀瑜。
他紧紧掐着我的手臂,将我用力拖起,走到一幅画前,按住画上的猫眼。
轰隆低沉声音响起,寝殿地面出现一个洞口,下面有阶梯直通地下。
肖怀瑜拉着我走下阶梯,进了一个缀满夜明珠的地道,先后拐弯几次,有沉沉香气弥漫而来。
我呆呆看着眼前那蜷缩在床上的美貌女子。
8.
我终于找到她了。
我的小姑姑,先帝最后一年封的贵妃,宋婉晴。
宋家被抄之后没多久,先帝暴病而亡,后宫佳丽三千,只有我小姑姑行踪不明。
宋家零落成泥碾作尘,无人会在意先帝一个失去依靠的妃子是死是活。
却原来,真的被肖怀瑜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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