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左手拿着肘子，右手端着酒碗，专心致志地吃着。

楚萧然在对面，眯着眼，抱臂看着他，“后事如何？”

明烨这才想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嚼完嘴里的肉，灌了口酒。

“后事嘛，我给世子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两年前，我途径一贫困乡野，那儿的人都很朴实无华，和里和气的，但是他们都对一老妇抱有敌意，时常对她恶语相向，更有甚者，去抢她家东西，砸她家院子。”

楚萧然手撑着桌子，挑挑眉，吹了声口哨，“为何？”

“我得知事情原委后，也是十分震惊，这老妇原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她带着这里的人种粮食，织布，让大家日子都变得不错，只不过啊，她有个混账儿子，当了土匪，归家后，带着弟兄，四处抢掠近邻们的东西，因此，那里衣不蔽体被冻死者有，食不果腹被饿死者有。”

他的话一点点说着，楚萧然手慢慢握成拳，终于捶在了桌上，“那土匪为何不保护他娘？”

明烨被他这动作一震，喝了口酒压压惊，“土匪在家的那半年，他娘过得还不错，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不敢对那老妇如何。但是邪不压正，兵不厌诈，这里的人在这土匪生辰那日，在酒里放了东西，趁机将这些恶人给活生生的打死了。”

楚萧然一言不发，手上青筋横爆。

“英年早逝，土匪怕是自己都想不到，他老娘的日子能好过才怪，不出半年，便被活活饿死了，据说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这所谓千……”

“给小爷闭嘴！”楚萧然怒吼道。

说的兴致高昂的明烨，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楚萧然满目猩红。

是夜，楚萧然一个人在房里喝得酩酊大醉。

他可以被骂，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可他万一死了呢？太子那种畜生，当真会去顾念他的老爹嘛？

将侯府的势力交出去，他一旦遭遇意外，他让老爹如何在怨怼声中自处？！

醉意上头，楚萧然红着眼流泪，“爹，我真没用……”

怎么就……没能力保全你呢？

翌日，将军府，凌水院

“查到那少年是什么人了吗？”

陈止抱拳，“回将军，还未查到。”

看着桌上的话本，莫景渊拧着眉，对方究竟是何人，让谢以诺万般不敢告诉他？

“注意着，他若是有需要，我们暗中搭把手。”

“是，将军，只是，楚世子若与违反与东宫的约定，平陵侯府怕是……”

莫景渊柔和地看着手中话本，用袖子在上面擦了擦，“那楚世子并非是傻子，自然清楚人多的力量。”

东宫想对付平陵侯府，勉强不算难事，可若是楚萧然娶了另一贵女，两股大势力摆在面前，可就不是东宫能轻易拿捏的了。

晚膳时，方落羽又开始旧事重提，“诺诺，怎么办，我爹最近非逼着我成亲！他可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怎么着急把我嫁出去作甚？！”

莫景渊筷子一顿，看了一眼方落羽，若是平陵侯府和国公府势力连在一起，对东宫怕是要打击不少。

“舅父也是为你考虑，错过了芳龄，日后再选郎婿的标准便得往下降。”

谢以诺点头，“羽之哥哥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不想嫁也不用着急。”

莫景渊抬眼瞪她，“谢以诺！”

人家是夫唱妇随，她倒好，专门来拆他的台。

知道惹他不高兴了，谢以诺在桌下拉住他的手，“羽之哥哥，我若是着急嫁，你可是连我的喜酒都赶不上了。”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说的也不错，莫景渊气消了大半。

莫景渊抓紧她的手，面向方落羽说道，“十年前，平陵侯府和国公府订过娃娃亲。”

“啊？”

谢以诺和方落羽都吃惊地看着他。

“表哥，你总不能因为我多吃了你两口饭，就拿这么惊悚的事来吓我吧？！”

谢以诺也晃晃自己的胳膊，“羽之哥哥，之后呢？”

“舅母和楚家夫人原是手帕交，只是后来两人生了嫌隙，这桩婚事便取消了。这些年，两家人也不再联系过。”

方落羽这才摸摸自己的小心脏，“万幸。”

莫景渊又瞥了她一眼，“只是舅母当年欠下侯府一人情，国公府也是做过承诺，日后侯府可提出一合理的需求，方家一定不遗余力地去满足。”

方落羽摆摆手，“小事，国公府家大业大，能满足，能满足。”

谢以诺猛地一震，羽之哥哥该不会是想……

不负她望，莫景渊道，“侯府目前正缺一贵女与世子成婚。”

大起大落。

方落羽麻木地看着莫景渊，“国公府的女儿，不算是合理的需求吧？”

一边给谢以诺布着菜，莫景渊一边说道，“国公府只有你一个嫡女，方家日后是要交到你未来夫君手中的，放眼京城，有这份实力保全方家的，只有沐二公子和平陵侯府世子，你先前排除的那许多人，舅父压根不曾考虑过。”

方落羽：……

那你先前就放任我在桌上唱戏？

谢以诺也是目瞪口呆，羽之哥哥当时不会是想提示她吧？

不可能，他不可能发现她身份的，他应该只是让落羽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扭过头来，谢以诺看向方落羽，“所以，方伯父希望你嫁的人一直是沐二公子？”

“我爹确实只和我提及过沐辰言。”

叹了口气，方落羽无力地说道。

甩开莫景渊的手，谢以诺拉着方落羽去了自己屋里。

“落羽，沐二公子人真的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谢以诺看着她软软糯糯说道。

方落羽眼角抽了抽，先前她只是觉得两人不合适，现在她心知肚明，人是心悦以诺的，这有她考虑的余地吗？

沉思片刻后，她硬着头皮说，“我嫁楚萧然！”

被她这话一噎，谢以诺愣在了座位上，“为什么？”

方落羽轻咳了一声，“诺诺，沐公子，我们暂且不说人愿不愿娶我，假设，我们俩成婚了，他弹琴，我听不懂，他下棋，我看不懂，人读书，我打瞌睡，我嫁他是为了什么？”

谢以诺拧起眉，“你和楚世子两人……”

方落羽立马接道，“本郡主和那楚箫然，再不济，还能一块儿喝个酒，打个架。”

她走后，谢以诺着急地给明烨传消息，让他劝服楚箫然娶方落羽。

是夜，莫景渊来到谢以诺屋里。

“羽之哥哥。”谢以诺甜甜喊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