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过世后，我收到大学通知书。

　　李桂英尖锐大喊，「你去了，谁来做家务，还要给你支付那么大一笔学费。」

　　我灰暗人生的最后一抹光，也没了。

　　可是我说，

　　「我看到了你们的秘密。」

　　他们慌了。

　　1

　　六岁那一年。

　　妈妈吊死在我眼前。

　　我以为她在玩什么游戏。

　　不断地叫妈妈，「妈妈，快下来该我玩了。」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就只好在下面等呀等，等爸爸回来。

　　可是爸爸好几天都没回来。

　　我饿得头昏眼花，快晕过去时，奶奶一瘸一拐过来了。

　　看到房梁上吊了三天的妈妈。

　　先是一惊，随后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我也晕过去了，饿的。

　　醒来的时候，是一大具黑黑的棺材。

　　爸爸终于回来了，我开心地朝他张开手臂。

　　他却别过头去。

　　他的脸一直没有表情。

　　直到又来了几个亲戚，到棺材前掉了几滴眼泪，我才知道。

　　见了棺材是要哭的。

　　我就问爷爷，「为什么要哭啊？爸爸怎么不哭？」

　　「蠢丫头，你妈死了！」

　　爷爷的话很直白，可我不明白。

　　他还背着手嘟嘟囔囔了些，「到死也生不出个男孩，真是废物！」

　　舅妈来了。

　　叉着腰，「好好的女孩，怎么到你家就没了？」

　　气势很足，仿佛能把我家的房顶掀了。

　　奶奶翻着白眼说，「行行行，要不你把这女孩领走吧，反正要钱没有！」

　　舅妈瞬间闭嘴，「我不要这丫头片子。」

　　舅妈纠缠了几天，终于拿到一万块钱，才罢休离开。

　　后来，我才知道。

　　爸爸有了别的女人，妈妈撑不住了，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从此，家里所有家务，都归我。

　　而爸爸后来的女人李桂英，跟大胖儿子生活得有滋有味。

　　因此，我心里一直有一颗仇恨的种子。

　　一旦给予我土壤和水分，我一定疯狂生长。

　　奶奶经常指着我说，「怎么有你这么个赔钱货！」

　　即使我妈死了，她还是指责我妈，生不出儿子。

　　当初我爸出轨李桂英，我奶奶是第一个知道的，可是她帮着瞒住妈妈。

　　因为李桂英怀了一个男孩儿。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性别女，就是一项最大的罪名。

　　性别男，从出生开始便无比荣耀。

　　虽然整个家都不待见我。

　　却没有让我辍学。

　　有位大师来我家里看过，说必须让我加高考。

　　不然我妈会变成厉鬼找过来，其实我明白，这位大师对我动了恻隐之心。

　　故意这么说。

　　爸爸和奶奶深信不疑，所以一直没有动让我辍学的念头。

　　我十分感谢大师，不然我根本不可能顺利完成高考。

　　在这个盛夏里，我终于迎来了十几年灰暗人生的一点光。

　　我收到了一封大学通知书。

　　看着那崭新的红色，我高兴地流下热泪，「妈妈，我不负你的期望！」

　　我拿着这封充满喜悦的通知书，不知道跟谁分享。

　　我忽然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前脚刚踏进门，后脚，李桂英的眼睛就尖锐地扫到我手里的通知书，抢过去，

　　「这谁的？」

　　「我的。」

　　她愣了两秒，忽然尖锐大喊，「不许去！」

　　我瞪大眼睛抬头，「为什么？」

　　「你去了，谁来做家务，还要给你支付那么大一笔学费。」

　　她板着脸。

　　「我会勤工俭学，不跟家里要钱。」

　　2

　　她还是不允许我去，还跟爸爸说了什么悄悄话，爸爸也不支持我去上大学。

　　我拽着爸爸的衣角，含着泪水乞求，

　　「之前的风水大师说，要让我上学，不然我妈会变成厉鬼！」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大师只说让你参加高考，又没说让你上大学。」

　　我爸轻轻说着话，把剥好的花生放进嘴里。

　　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把机会，还有钱，都留给你弟弟。」

　　「留多少算够啊！」

　　我抛下这句话，快速跑开，我知道没戏了，我灰暗人生的最后一抹光，也没了。

　　家里并不穷，爸爸是包工头。

　　李桂英虽然什么也不干，生活却比其他家女人滋润很多。

　　家里前前后后已经买了四套房子。

　　加上爷爷奶奶住的老宅，有五套房子。

　　我在外面流荡了一天，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有人来寻，我只能灰溜溜滚回家。

　　我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我想，爸爸还会跟以前一样。

　　开门的吱嘎声，一定会绕到了爸爸，他眼皮都没有抬，肯定说，

　　「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死在外面。」

　　我听到这话，已经不会伤心了。

　　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而且每次都是这句话。

　　门还没推开，我听到，里面有女人娇喘的声音。

　　如惊雷炸耳。

　　这声音，是李桂英的声音，我机敏地退到家门口。

　　在家的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爸爸的车。

　　多了一辆陌生的黑色车。

　　心里有了猜想。

　　我蹲在暗处，守了一会儿。

　　看到弟弟兴冲冲跑回家去，大声叫，「爸爸！」

　　我心道不好，他要发现了。

　　谁知，里面没了动静。

　　依照我这弟弟的性格，如果发现自己的妈妈跟别的男人……

　　肯定会大喊大叫。

　　我好奇地凑到前面去。

　　通过玻璃窗，我看到李桂英，穿着白色微透睡衣，散着头发，一脸笑意。

　　目光注视着儿子给男人倒酒的手。

　　弟弟在给男人倒酒？

　　他不生气吗！

　　还是说……他刚刚的那声，爸爸，就是叫这个男人的！

　　我惊恐捂住嘴巴，我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难道弟弟不是爸爸的孩子？

　　他真正的爸爸，是这个男人。

　　我默默记住男人的脸。

　　天色晚下来，爸也快回家了，那男人看好时间，就要离开。

　　我趁男人离开而爸爸还没回来的间隙，快速推门进家。

　　弟弟和李桂英见我回来，有些慌张，把桌上的酒杯收拾干净。

　　我皮笑肉不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爱喝酒？」

　　她尖着嗓子，又来骂我，「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还不赶快把床单去洗了。」

　　「我不洗。」

　　「你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反抗过她，她顿时怒火中烧。

　　扬起手就要给我巴掌，我一动不动，「我看到了你们的秘密。」

　　巴掌没有落在我的脸上，李桂英僵住。

　　原本不以为然的弟弟，也猛地站起来。

　　李桂英首先反应过来，「你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证据，可是这种事情，一旦起了疑心，一查就知道。」

　　我只需要，在爸爸面前说上几嘴，他一定怀疑，一查一个准。

　　李桂英气势弱下去，我已经给她想好了退路，

　　「告发你，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上大学！」

　　3

　　弟弟忽然大喊，「妈！」

　　他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李桂英却不理他，「好，我同意，不就几万块钱吗？」

　　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

　　还有两个月，我就可以上大学了，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庭了。

　　我有点高兴过头了，失去了以前的谨小慎微。

　　忽略了生活的细节，比如，吃饭的时候，弟弟总会不自觉碰到我。

　　我晾的内衣在左边，却被移动到右边。

　　我找到一个暑假工。

　　给高三男孩补课。

　　其实我有更合适的人选，因为这男孩功课太差了，跟另一个女孩比起来，会让我更累。

　　但当我知道，男孩的爸爸，是我爸爸在工作上的死对头的时候。

　　我就鬼使神差选择给他补习了，我想，我还是恨着这家人的。

　　晚上，我回到家。

　　爸爸和后妈已经熟睡了，弟弟点着一根烟，不开灯，只能看到沙发上忽明忽暗的烟头，烟味呛人。

　　我不想跟他多说话，回房间，他拦住我，「你去哪里了？」

　　「别吸烟，你才多大？」

　　我随口说一句，就要进房，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把我拖进他的房间，把门反锁，他这个样子，属实把我吓到了。

　　忍不住往后退，「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姐！」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忍不下去了，我们不是亲人啊。」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恶狠狠地说。

　　我这才发觉，他已经长大了，比我还高。

　　力气也比我大了一倍。

　　我想逃都逃不掉，衣服被他生生撕碎。

　　我尖叫，求饶，他都无动于衷。

　　就在我求生无门时，一道力量，把他从我的身上拉开。

　　我看到爸爸愤怒的脸，狠狠给他一巴掌，「她是你亲姐！」

　　然后把弟弟拖离房间。

　　李桂英光着脚，狠狠剜我一眼，「别勾引我儿子！」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爸爸也没有再来看我一眼，我一夜都不敢合眼，缩在墙角里。

　　这件事，就像一个导火索，点燃了多年的怨气炮筒。

　　我决定，开始采取行动。

　　第二天一早，我穿上长袖长裤，遮掩掉昨晚的痕迹。

　　来到补习的男孩家里。

　　他看到我，眼前一亮，「姐姐，还没有见过你穿衬衫呢，很漂亮。」

　　我朝他笑笑，经过接触，我发现他是一个很善良，很纯真的男孩。

　　并且从不吝啬表达对我的喜欢，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安慰鼓舞，在那个家里，从得不到赞许。

　　「高希，你爸爸几点下班？」

　　我悄悄问他。

　　「六点多。」

　　我点点头，继续给他讲题，只是我今天讲得格外细致，格外慢。

　　平常五点多就可以完成的学习任务，我硬生生拖到快七点，高希也没有生气。

　　终于，我听到开门，换拖鞋的声音。

　　高希冲门口喊，「爸！你回来了。」

　　我也跟着出去，「你好。」

　　他淡淡回答，「你好。」

　　当他看见我这张脸时，微微愣了一下。

　　上下打量我，「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