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一老一幼正在执棋而对。
老者是今日的寿星王曾冕,他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矍铄,一身青色锦袍,端坐在太师椅上,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儒雅之气,看起来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对面的白衣男子,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红齿白,只是他此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裴卿尘的视线紧紧锁定在无暇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王曾冕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得意门生的失态,他这门生向来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难得见他对着个女子失神。
他微微侧目,望向远处提着麻袋的无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也不知那女子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神力。”
裴卿尘手执黑子,淡淡的看着王曾冕:
“老师,你输了!”
王曾冕雪白的胡子气的都要翘起来了,一把挥乱棋盘上的棋子:
“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一下下,重来重来。”
裴卿尘无奈的看着王曾冕:“您今日大寿,前院客人都还等着您呢。”
王曾冕撇了撇嘴,他一点也不想去应付那些人。
“卿尘,是时候回去了,真假太子总要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不能一直窝在这个小地方。”
裴卿尘淡淡的应了声:“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从袖筒中拿出一幅画来,他望着王曾冕:
“老师,我幼时在赤燕皇宫中的藏书阁中玩耍时,偶然看到过类似这幅画上的图腾,但未曾看到相关记载。”
“不知你是否知晓这个图腾?”
他没有说的是,那图腾画上有句话:忘川河边,彼岸花开,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见因果,缘注定生死。
王曾冕接过画,仔细端详,图腾如曼陀拉花一般,妖冶诡异,他的面色有些凝重:
“我早年期间对蛊毒之术感兴趣,曾在一本残书上看到过这个图腾,这图腾名为‘缠心’,是一种古老的巫蛊之术。”
“据我所知,它分为子母蛊两种,中子蛊者脸上会长出类似曼珠沙华的图腾,而中母蛊者则没有任何症状,更为诡异的是,中子蛊者会在子蛊驱使下不由自主地爱上中母蛊者,无法自拔。”
“可惜残书上并未有相关记载如何解蛊。”
无意识的摩挲了下手指,裴卿尘眸色冰冷,是谁给她下的蛊毒。
而且,那蛊毒如此诡异,只在她夜晚熟睡的时候左脸显现出妖冶曼珠花样的图腾,白天清醒时,又变成了狰狞的胎记。
谁又是中母蛊者?
她会在母蛊牵引下爱上对方?
朱学第在前面带路,无暇领着三个麻袋轻松的在后面跟着。
后院已经摆好了几十桌酒席,不少穿着绫罗绸缎的夫人小姐和穿着华贵锦袍的少爷公子正在说说笑笑,品尝着美食。
无暇把水果放下,转身之际,一个女子突然撞了上来。
少女一袭粉色抹胸襦裙,外穿一件轻纱褂子,皓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玉镯,腰间系着同心结,袖上搭着一条黛色水纱。
少女身后跟着一位贵妇,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站立间宛如一棵修长的柳树,优雅而挺拔。
此刻那少女正一脸恼怒的瞪着无暇:“你个丑八怪,没眼色的东西,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赔的起吗?”
无暇歪着脑袋清冷的打量着她,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淡淡地问道:“你眼瞎吗?”
“我先站在这的,是你走路不长眼撞上来的。”
宋妍今日特意装扮过,她刚刚只顾扫视席间其他女子的装扮,未曾看路,撞上了无暇。
看着无暇一副穷酸样,还有那丑陋的半张脸,嘲弄道:“你一个下贱胚子,撞上本小姐,不知道道歉,竟然还倒打一耙。”
无暇平静的注视着她,眼神清冷:“你待如何?”
看了看席间用来盛泔水的木桶,宋妍眼里闪过一丝丝恶毒,高傲的眉头冲着泔水桶微挑:
“把这里面的剩菜吃了,你穿的这么寒酸,想必一辈子也没吃过如此丰盛的酒席,今日本小姐大发慈悲,把这一桶剩菜赏你了。”
贵妇拧着漂亮的柳叶眉,却也未曾开口阻止。
朱学第见此情形,后悔带着无暇来了后院,抱歉的看了眼无暇,对着宋妍道:
“宋小姐,这位姑娘是来帮我送水果的,还请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席间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时不时的小声议论着。
宋妍恼羞成怒,抬手挥开朱学第,恶狠狠的说道:“滚开!”
朱学第毕竟是王府管家,不好得罪于他,见状,罗意婉也开了口:“妍儿,不得无礼。”
宋妍娇娇的叫了声:“娘,我只是小小的教训下她罢了。”
心爱的女儿撒娇,罗意婉哭笑不得说了句:“适可而止。”
看着无暇站着不动,伸手推了一把无暇:“还不快去吃本小姐赏你的菜,怎么,等着本小姐喂你吗?”
无暇纹丝不动,反倒是宋妍在力的作用下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顿时柳眉倒竖,声音尖锐:“你个贱人竟然敢推我?”
“说你眼瞎,你是真的眼瞎。”无暇走向泔水桶,淡淡道。
“我不介意帮你治治!”
她拿起泔水桶中的木勺子,盛了一勺剩菜,快狠准的甩向宋妍。
宋妍尖叫一声,脸上、身上瞬间被泼满了剩菜,恶臭难闻。
罗意婉和宋妍的丫鬟大惊失色,连忙拿出手帕替宋妍擦拭。
宋妍又惊又怒,不可置信的看着无暇:“你、你竟敢泼本小姐!”
无暇拿着勺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既说我眼瞎,又说我走路不长眼,那我便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瞎。”
说着,她拿着勺子走向罗意婉,吓得罗意婉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你、你别过来!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
几个家丁闻言围了上来,冲着无暇挥舞着木棍。
无暇一脚一个,直接把他们踹进了泔水桶里面,一时间只听见宋妍家丁的哀嚎声。
“喂,莫挨本公子啊!”
清朗又带着绝对嫌弃的声音传来,男人步履优雅的踏入后院,身姿颀长,眉目如画,面容昳丽,艳而不妖,灼灼风流。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