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村长哪天心情不好把我们赶出村了。
“可惜你家大娃了。”村长突然叹了口气,“当初要不是她妈拦着,你家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
“都是那个贱蹄子的错。要不是她我家就不会出这么多事。”
我爷爷恶狠狠地说:“不过好在我家还有二娃,她一生下来就是当福女的料。”
我突然想起八岁时的中秋前三天,我也吃到了和妹妹一样的猪头肉。
当时我还以为过年了,高高兴兴地吃掉了大半个猪头。
我奶直夸我做得好。
最后还是我妈把我带出地下室,藏在山洞里,等中秋节过了以后才带我出来。
回到家后我奶突然跟疯了一样,对着我妈破口大骂。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打断了我妈的腿的。
我被我爸牵制,眼睁睁看着我奶用一根大约有两个成年人手臂粗的木头打断了我妈的腿。
骨头碎裂的声音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妈痛苦的哀嚎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我还不懂我妈为什么被打,长大后突然明白了。
我妈不想我被扔进井里惨死,于是带我出去躲了起来。
那年的福女只有七个,少了我一个。巫婆说嫦娥娘娘动怒了,会让厄运降临我家。
我奶气疯了,把我妈当成了害我家倒霉的罪魁祸首。
今年我妹刚满八岁,是顺产也没怎么生过大病。
所以,中秋节前一天,她就会被当做福女扔进井里了!
……
我连忙朝我妈屋里跑去,还没推门就差点和迎面而来的我爸撞到一起。
我立马站在原地,喊了一声“爸”。
我爸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破天荒地从口袋里给我拿了一颗糖。
然后,他理了理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出去了。
我认得这种糖,他每次“打”完我妈后都会给我这么一颗。
我把糖塞进口袋里,推门喊了一声“妈”。
我妈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见我进门后她抹了抹脸上的泪,露出一个微笑:“晓黎,今天你自己练字吧,妈妈好累,要休息一下。”
我叫刘晓黎,我妈取的名字。
她说我这个名字是从「破晓」和「黎明」两个词中取的,天快亮了的意思。
不过只有我妈会叫我的名字,村里人都叫我刘大娃。
我妈跟我说她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她是高校就读大学生,是被人贩子卖到村里的。
我奶经常说她有疯病,因为我妈非常抵制巫婆的“八月求福”,说这个仪式是毫无科学依据的封建迷信。
我不懂什么是“封建迷信”,我妈就会抱起我,耐心地跟我讲。
她还说,外面的世界发展得很快,有学校有高楼,人们顿顿都能吃肉。
我对我妈描述的“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没去过外面。
我们村连接外面的大门每半年才会打开一次,巫婆和村长会挑选一些人下山用鸡鸭鹅换取一些生活用品。
然后带回村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妈告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这个村里太封建落后了。
我想去外面看看。
……
我用我妈做的木碳笔在纸上写下了“刘晓黎”三个字。
我每写一个字都要抬头看一眼我妈。
我妈靠在墙上,闭眼睡觉。
我妹要变成福女这事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我妈是非常抵制“八月求福”的,当初她宁愿自己废一双腿也要把我保下来,如果我告诉她妹妹变成了福女,她还会像藏我那样把妹妹藏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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