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轻叹一声,拉着谢随安走入暗室,关上暗室的门,牵着她坐在暗室的床榻旁。
谢渊看向自家女儿的目光,暗沉几分,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父皇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样吧,你问,父皇答,父皇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不问的,还是由帝师告诉你吧。”
谢随安自是知晓,短期内得知一切,很难。
今日,她本就不是来打听全部真相的,她只是来解答内心的疑惑。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帝师为何被罚得如此重?三日长跪,即使是习武之人也不一定能熬过去,您怎么可以如此重罚她。”
“就算是重罪,三日长跪已是重责,那样虚弱的身体,如何挨得住五十大板,这究竟是父皇的意思,还是帝师的意思,为什么这样罚?”
闻言,谢渊眉心一紧,这话直接了当戳中靶心,一点失误都没有。
“帝师的意思。”
“她初来乍到,即使治国有方,可她尚未给皇家弟子授过课,自是有人不服,此番重罚,是为保全朕的颜面,更是防止那群有意捣乱的人,趁机参奏。”
谢随安咬牙切齿地说着,“我都没有不服,他们有什么不服的。”
谢渊低眉看着这样的女儿,煞有其事地开口。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若不是你在朝堂上的不服,帝师也不至于这般处境。”
“我……”
她顿时心慌意乱,眼底升起异样的神色,牙齿紧咬唇瓣,半晌不敢说话。
确实是她先在朝堂惹事……
此刻她的心情,犹如惊弓之鸟,恐慌无措布满整个身心。
她拉着谢渊的衣角,低声呢喃。
“父皇,我……”
“百口莫辩的感觉怎么样?”
“谢随安,为父从没有给你太多压力,当年立你为皇女时,没有给过,如今哪怕形势所迫,为父亦没有给你压力,而你呢?”
“安儿,设身处地的为他人想一想,为百姓想一想,父皇护不了你一辈子,你终究要走上皇位,去面对那难以掌控的江山。”
一向不落泪的谢随安,眼角登时蓄满了泪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父皇……”
她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泪水如同决堤一般,哭的凄凉无比。
谢渊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慢慢哭,别把自己整岔气了,留着力气向帝师道歉,才是你现在要做的事情。”
哭了好一会儿,她撇着嘴,眼眶微红,眼角的泪水似落不落,愣愣地看着他。
谢随安抹掉自己脸庞上的泪水,继续问道。
“父皇,您知道命格的事情吗?”
这次的谢渊,摇摇头,目光里盛满不解。
“不知道,帝师未曾提起。”
他看着自家宝贝女儿那哭红的眼睛,难免心疼起来,用手轻轻拂过,指腹为她擦去眼泪。
“别哭,为父看惯了你横行霸道的样子,看不得你哭的样子,都变小花猫了。”
谢随安继续拉着他的衣角,哑着嗓子开口。
“那帝师来北狄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
极其平淡的一个字,不断抨击着谢随安的心,心慌,郁闷,愧疚,无数情绪充斥着她的胸腔,久久无法释怀。
她僵硬地偏过头,语气轻颤。
“儿臣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就是她,这件事您知道吗?”
“知道,帝师承认了。”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停止过观察谢随安,这样深刻的情绪,他是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此事,还知道谢随安,无数次折磨自己,不愿向任何人哭诉委屈。
每当他看见自家女儿,长跪在夜色下,颤抖着身体,强迫自己坚强,他都会在一旁陪伴,谢随安晕倒之后,都是他抱到屋里的。
他警告过公主府所有暗卫,不得将此事说出去。
“您是不是一直在关注我?”
“父皇,这些年,您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的谢随安,目光锐利,周身气场格外强势。
谢渊愣神片刻,知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当即点头应下。
“你的一切,父皇都知道。”
“你的自责,你的难安,你的失措,还有你那看不到尽头的长跪。”
“安儿,你不必如此,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朕既是你的父皇,也是你的父亲,我们之间,既是君臣,更是父女。”
谢随安好看的眼眸里,再次盛满了泪水,她呜呜咽咽地开口。
“父皇……”
“那儿臣岂不是叛逆了这么多年,甚至是枉费您这么多年的恩宠。”
“嗯,改日朕得去多谢帝师,若无帝师,你这性子想要醒悟,估摸着北狄早已亡国。”
谢随安:“?”
‼(•'╻'• ۶)۶
“那、爹~”
谢随安小心试探着,那种渴望亲情的念想,猛然冲进了自己的大脑。
她的嗓音软软,带着几分难见的撒娇语气。
那久违的声音,猛的抨击着谢渊沉寂的心。
那已经枯死了很多年的心,似乎在谢随安的一声呼唤里,再次溢出活力。
“为父在呢。”
“日后私下里,我的小安儿,依旧这样唤着为父,如何?”
谢随安嘿嘿笑着,目光里的阴霾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曾经时刻黏着父亲的傲娇神气。
“爹喜欢,那就这样唤。”
曾经那位傲娇奶娃,此刻黏着自家父亲,一声声唤着爹。
“爹~”
“爹哋~”
……
谢渊笑着,眼神里充满着舒心的神色,沉浸在久违的声音里。
“小安儿,帝师还未醒吗?”
“没有。”
“明日,陪为父去看看。”
谢渊许久未抱女儿,趁着她还在愣神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
一抱良久,谢渊意犹未尽地松了怀抱,伸出那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语气满是无奈和宠溺。
“好好听帝师的话,你那些小性子,好好收收,为父可是说了,帝师可以随意管教你,小心挨揍。”
谢随安难得乖巧地点点头,余光瞥向那充满老茧的手,越发心疼起来。
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谢渊的大手,指腹在上面不断磨蹭着。
“爹的手,要好好保护才是。”
“没事的,为父只要能护好你,这手如何为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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