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天边只留下一道橘色的晚霞,不远处的村庄上方炊烟袅袅。
东风大队还没有通电,太过迟回家的话,干啥事就要抹黑,总是不方便的。
谢兰芽带着弟弟妹妹往村里走。
快走过生产队牛棚的时候,谢兰芽感觉耳边呼一下风声,一个修长的人影拦住了她。
谢兰芽一抬头,便看见何遇站在前面。
他背着光,暮色把他的轮廓勾勒了一下,他的身形如修竹,他的脸雕塑般立体。
好看的男人真是拦个路都好看呐!
吃饱了鸡肉的谢兰芽心情甚好,忍不住调侃他:“咦?怎么又遇见你,你不是特意来等我的吧?”
何遇垂着眼,向她摊开手。
手掌里,是一只手表。
男式的,褐色的表带,金色的表面,别的细节一时也看不太清楚。
但光凭那一圈在暮色里也依然淡淡闪光的表面,足以说明,这表,在这个年代是值钱东西。
谢兰芽:“嗯?干嘛,不是啥定情信物吧?”
何遇脸转向一边,四十五度角望天。
隔着两尺远,谢兰芽都感觉到他那浓浓的无奈。
谢兰芽笑出声:“嘿嘿嘿,我开玩笑的,我明白你意思,你是说用手表抵那个药,是不?不用啦,不是跟你讲扯平了吗?”
何遇不说话,手掌坚持的放在谢兰芽面前,另一只手往集体坟地那边指了指。
谢兰芽偏头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刚才说的,会想办法帮你找药,所以你要把手表当药费给我?”
何遇笑了。
为了谢兰芽能如此清晰的领会他意思。
暮色里,只见他一口白牙轻晃,眸中星光点点。
谢兰芽:“……”啊,我又死了!
能博蓝颜一笑,真是太好了。
何遇估计是觉得自己说清楚了,把手表往谢兰芽的篮子里一放,转身走了。
谢兰芽扬着手表想喊他,转念想了想,没出声。
近晚了,推来推去不好,要是让人看见了,又有闲话说了。
而且这年代,医药水平不能和几十年后比,她的那些药确实不能随便给人,否则反而不是好事。
何遇这爷孙俩,在村里待遇并不好,如果她一味不求回报的帮忙,何遇他们反而会不安吧。
谢兰芽收了表,向三小只招招手,只管回家。
村东头老谢家,暗沉沉的堂屋里站满了人。
打头的是一个穿崭新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正和三叔谢银山说话,几个年龄小的堂弟堂妹扭扭捏捏在附近围观。
谢兰芽进去一抬眼就看见了。
男人三十多岁,身材不高,面容一般,下巴一圈青青的胡茬,用谢兰芽的眼光看,这就是一搁人堆里找不着的普通老男人。
但他衣服崭新,皮鞋锃亮,站在一群面容黝黑的农人里,特别有气势些。
这不,三叔在他面前都开始谄笑了。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新郎官,红旗大队的陈海了。
谢兰芽扫视了一圈院子,发现谢李氏几个都不在。
而谢梅蕊住的西厢房里,正传来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谢三婶在谢梅蕊的房门口左顾右盼,想把耳朵贴上门听。
看来,谢梅蕊还没说服谢二婶和奶奶呢!
谢兰芽嘴角抽了抽,带着弟弟妹妹大步往里走。
陈海一抬头,就看见了披着橘色晚霞回来的谢兰芽。
他怔住了:“你是……”
谢兰芽看着他表情,也怔了怔,马上扯开嗓子喊:
“哎呀,松年、松龄、妞妞,快来,陈家姐夫来娶二姐姐了,快来喊姐夫,姐夫给糖吃!”
陈海还愣着。
她是谁?
真漂亮!
漂亮到他心坎上!
为什么他看见她,是如此的熟悉呢?
他今天来迎娶的,难道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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