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去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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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情儿身形一僵,屏住气息,不敢回头。

  

  渐渐的,她握紧了拳头。

  

  乌越!

  

  尽管身后的人已经垂老,但即便他被烈火烧成一撮死灰,她也能从中嗅出那不共戴天的血仇!

  

  “这是……纸钱?”乌越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随手攀折一段树枝,挑开铜盆里掉落的碎屑,眉头紧皱,“你为何要在后院行如此忌讳之事?”

  

  “此事与爹爹何干,”乌情儿勉强稳住情绪,故作哀怨道,“横竖爹爹也已经将情儿送呈天子!”

  

  “呵,”乌越冷笑了一声,“能面觐天子,这是天底下多少人的梦想,召你前去,朝夕相伴,你又有何不满?”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乌情儿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无论她现在如何愤恨乌越,终究是没能抓到他的把柄,一个不慎,甚至还有可能把自己交代在他手里!

  

  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那日大殿上,熙攘人群中一闪而过的孔林。

  

  孔林乃京城正四品六部尚书孔尚书之子,极擅医术,也是原来的乌情儿心心念念的人,当日她被当今圣上胁迫入宫,孔林却始终没有出面为她说上半句话,这样一来,哀莫大于心死,祭奠爱情,倒也说得通。

  

  “情儿愿与心上之人朝夕相伴,却不愿与九五之尊举案齐眉!”乌情儿假意悲愤道,“长相厮守之人心无所恋,心心念念之人无意相守,这叫情儿如何心满意足?”

  

  “我还当所为何事,”乌越默然半晌,忽而笑了,“那孔林,不值一提。你若是对他心死,反倒是一件好事,不必伤心。”

  

  乌情儿不解地抬头看着他。

  

  “你此行,必将入宫为后,”乌越在她耳边说着,气息吞吐如蛇信,危险,冰凉,“这是我与你娘对你的期待,更是你的使命。”

  

  乌情儿的眸子微微睁大了。

  

  她不知道乌越的底气由何而来,她只知道,如果乌越真的一语成谶,那么日后乌家必将一手遮天,为自家报仇的机会也就愈发渺茫起来。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更何况,她还没能搜集全乌越身上的罪证,她怎能说走就走!

  

  “此话,爹爹不要再提,”乌情儿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却又被哀意掩盖,“夜已经深了,爹爹也早些歇息吧。”

  

  如若再在此久呆,唯恐生变。

  

  言罢,乌情儿心中绷起一根紧弦,当即提起裙子,匆匆往屋内走去。

  

  日后,行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月上西楼,更深露重。

  

  高大的人影隐在花廊耳房内室的雕花木屏风后,不执一言。

  

  他的指尖夹着半片泛黄的纸屑,又轻易被风吹散。

  

  “朕竟没发现,这乌丞相之女,言行举止,处处都像极了另一个人,”他冷笑了一声,“有趣。”

  

  次日。

  

  天刚蒙着微亮,几个丫鬟便打着帘将一位粉面桃腮的姑娘迎了进来。

  

  乌情儿听着廊下脚步匆匆,也不过是在心里暗笑一声,并未回头。

  

  来者是谁,她很清楚。

  

  当年孔林爱慕元柯,也就是曾经的自己时,她便留心过孔翎这个小丫头。

  

  与乌情儿交好,看待她却百般不顺眼,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当然,最后她也成功了,为了让自己的密友和兄长在一起,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这一听到乌情儿要入宫的消息,又巴巴地赶来了,真真称得上是情真意切。

  

  要不怎说这秦桧都能有几门子朋友,这人哪怕是坏得烂透了根,她也能是群而又党的。

  

  就是不知道,她要是清楚自己的好姐妹被鸠占鹊巢,会有何感想。

  

  “情儿姐姐!”那姑娘刚一进屋,便挽住了乌情儿的胳膊,神色凄凄,“你真的要进宫吗!你这一进宫,日后我们还怎么再相见?况且,哥哥他……”

  

  只见那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明眸秀眉,肤色白嫩,模样虽甜,周身却透着一股蛇蝎美人的气息。

  

  整整十年过去了,乌情儿还是觉得与她气场如此不合。

  

  乌情儿收敛好外放的情绪,垂眸,不着痕迹地抖落开被孔翎抓住的袖摆,再抬头时,眼底便也平添了一抹哀意:“这又如何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妹妹,圣命难违,家父又把控着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权,如若轻言怠慢,岂不是白惹了一身……杀身之祸?”

  

  她将后面四字咬得极重。

  

  想必世上不会有人比那场满门屠杀的浩劫的始作俑者和幸存者,更懂得这无名之罪的可怕了。

  

  果然,言罢,孔翎的面色便白了几白:“那我去劝劝兄长,让他直言早有迎娶之意,情投意合,想必圣上也不好从中作梗!”

  

  “十年之久,偏争朝夕,皇上也不是个傻的,”乌情儿慢慢摇了摇头,“妹妹,对林哥哥,你是知道的,我不愿让他为了我做无谓的牺牲,况且到头来,这也不过是郎无情妾有意。不瞒你说,昨夜我便已经想通了这个道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么多年来,我也看清了一些事情。”

  

  进宫是为下策,然而嫁与孔林,则是条绝路。

  

  要想复仇,权字第一。后宫再如何闭塞,再如何禁锢重重,那也是皇家,哪怕远离了乌家,若是真能做到母仪天下,那也能算得上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孔林不过一介六部尚书之子,空有一身医术,复仇之路上,终究难当大用。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咄咄逼人的孔翎,再另寻他计。

  

  “姐姐,你变了,”孔翎捏紧了水葱般的指甲,开口道,“当年你可告诉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詹丞相书房里那封密信,都不认姐姐这一番话!”

  

  “姐姐,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见乌情儿不出声,半晌,孔翎哀哀开口道,“姐姐,你近来这是怎么了?以往的事总也不记得,性情也大变,就连桃花纸这等妙计,你也一并忘了不成?”

  

  桃花纸!?

  

  桃花纸极为轻薄,常为儿童临摹字帖时所用,也极易被渗透,故世人一过总角之年,多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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